水位,“竭不致足,盛不沒肩”,在河床身軀的每一刻度上,劃下強力的肌理。
水流的習性殘留於泥床,其面貌也隨之變遷,如此的土與水的力量交融,正是雕塑的主要題材—「雕塑/身體」的官能性。
凝視樹皮在刀刃下化為紛飛的薄片,每片形體相似,如指頭般寬闊,蜷曲堅硬而易碎。擬將之堆聚成圓錐狀,片刻間,手拈薄片反覆重疊。有時依「寄生附著」的秩序,緊密均勻;有時交錯、變化、延展而至垂直滑落。這個由偶然力所塑造的形體,像是踮腳張望或是擲開任何支撐點的軀體。時而細心耕耘,時而隨興更擱置,此鱗次櫛比的衍生物,正是由一群簇擁著,不斷覆蓋對方,且極速繁殖的肉體的「浮游運動」所展開的。
這一連串不確定的「地型幻像」----正如巨大險峻的懸崖,高聳、飛躍,不停地刺向天空。
作品的整體軀殼骨架,是用來承載----介於矜持與恣意之間的----筋肉曲張的肌理。塑造過程中,時而呈現腐蝕、緩慢、木訥;時而流露強制而益發淺薄。僅從整個身軀中的手腕至胳肢窩的局部觀察,也能發現出「親官能性」及「反官能性」的雙重並存的表現。
強迫的步伐令呼吸急促,重複地拍擊令手掌紅腫,創作的整個過程中,追求及蘊育某種深刻痛感,但又不超過身心忍耐的限度。
偶而蜷曲地上的身體,無法立即丈量其自身的肉體欲望。攥著核桃,再攥緊拳頭,在情緒語彙範圍內,鐫刻肉體慾望及現實之間所固有的含糊交錯與滲透。對於我而言的「現實」與「肉體」,可以說是同義詞,它們纏捲、搓捻,或許界限模糊,或許步履雜沓;可能僅僅是一條筋絡的傳送、一個等待的指示、一個遵循的指尖動作、一個隨身攜帶的「神經末梢」的小小真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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